包間的氣氛在展殊端表情楞住地剎那陷入凝固, 他回過神來後準備繼續說，結果就又被一陣鈴聲打斷，只見葉暮從口袋掏出手機接起。

葉暮稍稍把椅子往後挪了挪，拉開與展殊端的距離, 避開對方的視線低聲道：“餵？楚楚。”

“哥，你快回來……”林楚楚的聲音染上哭腔，“我一個人在家, 我好怕……”

葉暮心中一緊, 連忙提高聲音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別著急，我現在就回去了。”

他掛了電話的同時服務生將剛剛展殊端指明要打包起來的飯菜拿了過來，展殊端一聽剛剛的通話內容就知道應該是林楚楚出事兒了, 見到葉暮滿臉著急準備離開的模樣，連忙按住他的肩膀。

“別著急, 把飯帶上我跟你一起去。”展殊端說。

葉暮搖搖頭拒絕了,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今天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我先走一步。”

“葉暮！”展殊端突然提高聲音, 剛剛站起來的葉暮身形一頓，不由得回頭問：“還有事嗎？”

“我和關維沒關系。”展殊端看著他，壓低嗓音，同時伸手拉住葉暮的手，“就算以前有，我和他現在也只是普通朋友的關系。”

葉暮聽得一楞一楞的, 表情呆滯的看著展殊端，半晌才“啊、哦……”了一聲。

展殊端瞇著眼睛，用力抓緊了葉暮的手，啞著聲音說，“所以，像剛剛那樣的話別再說了。”他一想到假如某一天葉暮要從他身邊離開，他們兩人可能會分道揚鑣，他就無法忍受。

只是聯系不上的這幾天，就夠他受得了，何況是一輩子？

以前還尚未察覺葉暮對他而言如此特殊，但自從展殊端清楚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後，就發現這份感情每分每秒都在他心中滋養生長。

其實應該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埋下了種子，只是他一直沒有察覺罷了。展殊端忽然想到聖誕節前，方渺住在他家裏時候對他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如今想來，展殊端又覺得方渺可能當時就看出來了，所以才會對他說那種話。

說不定方渺還真沒說錯——他還真是個傻子。

當然盡管如此，展殊端也是不會正面承認這說法的，幸虧他醒悟的及時，現在也還來得及。

葉暮楞楞地看著他，腦中某樣一直以來被他試做不可能的東西在緩慢地被掀開，並且越來越清明。那是他一直以來不敢奢望的東西，以至於直到剛剛為止，他都一直在下意識推開這種念頭，強制自己推理出其他原因來。

因為他怕這只是他的誤會，他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怕自己胡思亂想的感情會給展殊端添堵。

葉暮對上展殊端的眼睛，發現對方眼中沒有一絲玩笑，認真無比，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張了張嘴也就吐了個“我……”字，沒了後文。

恰好這時，手機又一次響起，葉暮莫名感到一陣輕松，連忙別開視線去接電話。

林楚楚的情緒十分不對勁，不停的催促著葉暮抓緊回來，葉暮聽著電話裏低緩的哭聲內心都愈發著急起來，也不敢再掛電話，只能一邊拿著手機安撫，一邊趁著林楚楚精神平緩下來的間隙，對展殊端低聲道：“抱歉，我得回去了，楚楚她一個人在家，我擔心她。”

“我陪你一起回去！”展殊端提議道。

葉暮搖搖頭，然而展殊端卻明白葉暮應該是顧及林楚楚，對方年紀本就不大，卻失去了母親，這種時候肯定不好受，也見不了生人，沒有強求，而是退步說，“沒事，我不上去，我送你到家就回來。”

葉暮猶豫地看了一眼展殊端，最終抿了抿唇還是同意。直到上車葉暮都沒敢掛手機，哪怕什麽也不說，也依然與林楚楚通著電話，對方隔兩分鐘就要問一句到家了沒有。

以至於展殊端一路上都沒找到機會同葉暮說話，直到計程車抵達目的地，葉暮提著打包好的飯盒走下車，他才趁機拉住葉暮的手，說：“上去了給我電話，或者發個微信給我。”

聞言葉暮點點頭，一邊和林楚楚說話，一邊關上了車門，走了兩步又回頭，沖著展殊端擺擺手，做了個口型，展殊端卻隱約能猜到那應該是在說“路上小心”，哪怕此時夜色濃重，他依然這麽直覺得。

葉暮剛剛走到門口，林楚楚就已經從裏頭打開門，他這才發現大晚上的屋裏居然沒有開燈，蹭著走廊的光線，葉暮看清了林楚楚的臉色，十分差，眼睛周圍一圈通紅不說，臉上的淚痕也是若隱若現，並且神情十分慌張焦急的模樣。

他進門後將燈打開，又把手中帶回來的飯盒放到桌子上。

“哥，我們回去吧……”林楚楚用手抓住葉暮的衣服，哽咽著聲音說，“我待在這裏，一想到媽她回不來了，我就感覺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沒及時發現……”

“楚楚！”葉暮轉過身猛地抓住林楚楚的肩膀，臉上是難得一見的凝重與正色，他眉頭緊皺成一個川字，深深地看著林楚楚，“你不能說這種話，知道嗎。”

林楚楚也沒想到葉暮會這麽大反應，她抿了抿唇，“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辦，我總感覺媽還活著，可是我今天在家坐了好久，等了好久，等到她下班時間，她都沒有回來……”

林楚楚捂著眼睛，無助地說：“哥、你說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葉暮深吸一口氣，“你還有我。”

林楚楚的聲音一下哽住，她掛著眼淚擡起頭看葉暮，只見葉暮也正看著她，並說，“媽她在另一個世界一定也會過得好好的，所以我們在這裏也要過得好好的，不能再讓她操心了。”

葉暮伸手順了順林楚楚一頭略顯淩亂的長發，露出一個淡淡的淺笑，“你還有我，所以你不是一個人，哥還在，別怕。”

在葉暮的安撫下，林楚楚的情緒終於逐漸平緩下來，她望著葉暮良久，說：“你不會再丟下我一個人了，是嗎？”

“對。”葉暮語氣難得地堅定，眼看林楚楚終於平緩下來，心中終於松了口氣，抽了張紙巾遞給林楚楚，“好了，來吃飯吧，把肚子填飽了才是正事。”

林楚楚吸了吸鼻子，將臉上的眼淚擦幹凈後，在桌邊坐下，看著葉暮將帶回來的飯盒一一打開，尚還溫熱的飯菜打開蓋子的瞬間一股熱氣帶著香味飄向空中。

“你吃過了嗎？”林楚楚突然問。

葉暮點點頭，“吃過了，快趁熱吃吧。”他沒想到展殊端居然替他點了這麽多，看著林楚楚埋頭吃的模樣，心中不禁感激起對方。

等吃到一半的時候，林楚楚又擡頭說：“哥，我想早點回B市，學校還有課不能落下。”

葉暮看著林楚楚臉上低落的神情，在心中暗嘆口氣，明白這裏應該是勾起了林楚楚過往和曾艷相處的回憶，久留也只會讓她的情緒越發低落。

“行，那咱們明天就回去吧。”

林楚楚感激地看向葉暮，“謝謝哥。”然後又低頭繼續吃了起來。

吃完後葉暮便讓林楚楚去洗澡，進去前他問了林楚楚什麽時候走，對方給的回答卻是越快越好，葉暮看著林楚楚低落的神情，沒再多問什麽。

就在他思考著是買上午的機票還是買中午的機票好的時候，展殊端突然打電話過來。

“怎麽樣了？你妹妹她沒事吧？”展殊端開門見山地問道。

葉暮嗯了一聲，“她沒事了，謝謝你幫忙點的飯菜。”

“合胃口就好。”展殊端笑了下，又說：“對了，身體怎麽樣？剛剛吃飯的時候忘記給你點姜湯了，你家裏有沒有姜，今天你淋地全身都濕了，姜湯可以去去寒，防止感冒流感。”

葉暮沒想到他還記著這個，“應該還有吧，我待會去看看。”他頓了下，又想到回程的事情，“對了，我可能明天就要回B市了。”

“行，你妹妹一起嗎？”展殊端問。

“對，這邊事情也都處理好了，等有空了再回來。”說到最後語氣都輕了幾分。

展殊端聽出葉暮語氣間的變化，轉移話鋒道：“什麽時候的機票？我也一起回去。”

“我還沒買票，不過應該是上午，到B市正好就下午了。”葉暮說。

展殊端自然是沒意見，“好，那我來訂票吧。”

“不麻煩你了，我自己來就行！”

展殊端說：“你好好休息，去煮一碗姜湯喝著去去寒，好好睡一覺，咱們明天早上見。”

葉暮手指微微卷起，心中有種酥酥麻麻感劃過，最終還是沒拒絕，“好。”話落又記起剛剛吃飯席間的話題，正躊躇著要不要提起，誰知手機就沒電了。

剛剛從酒店到家一路上保持通話，本來就沒多少電，這下電話打到一半，到底是徹底空了。

看著暗下來的屏幕，葉暮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認命的起身去充電。

這一晚，他腦中想的都是酒店裏展殊端對他說的那些話，以及最後對方說最後那句話時候的神情，每每想到這個，都讓他忍不住為之一顫。

在陷入夢鄉的前一刻，葉暮小心翼翼的翻開了曾經一直被打認為不可能的奢望——

——展殊端喜歡他？

作者有話要說： 展總：為什麽總是不讓我說！

作者菌：因為我愛你呀~~

展總：並不需要你愛我，一邊去。

作者菌：……調皮，那你還是繼續憋著吧:)

展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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